楚亦凝裙擺飄飄，背影裊裊地離開了黃宣的視線，這時現，黃宣發現，自己竟然沒有記住她的模樣。

回憶剛才的那一瞬間，黃宣多少有些沮喪。但他很快就想起了李牧的忠告：“無欲則剛”。

除了活下來，他不應該有更多的欲望。一個位面級的尤物，更不應與一名冒牌的榮光有什麽交集。如果被惱羞成怒的情敵攻擊，他可真不知該怎麽辦好了。

這樣安慰著自己，黃宣又想起了小貂美眉。任若嬋小姑娘是一個標準的鄰家妹妹，她懂得很多東西，但從不會炫耀，她理解黃宣的感受，能夠分享黃宣的快樂與憂慮。此外，她同樣美麗的讓人印象深刻。

那是一種與楚亦凝完全不同的美麗。

來自時空管理局的楚亦凝渾身上下散發著耀目的光輝，對於很多人，那甚至是刺目的，就像是太陽一般；而任若嬋則有如月光一般柔美，讓人會不自覺地想要看一看，再看一看，然後印在腦海裏。

想到這裏，黃宣的心情也平覆下來。唯一讓他有些不忿的是，自己幾乎是被楚亦凝看做了路人甲，哪怕自己是一名冒牌的榮光貴族。

幾乎沒有人註意到黃宣的一時失態，全場的目光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了大廳中央的楚亦凝身上。這或許與他身邊正在交談中的法比奧親王以及康馬斯先生有些關系，但只要看到所謂親王的猥瑣模樣，眾人也會選擇換一個視角。

同為時空管理局成員，楚亦凝和侯君龍各有各的身份背景，其行事做派也各有不同。

侯君龍雖然骨子裏倨傲，但表面功夫做得極好。他甚至會在康馬斯先生與法比奧親王談僵的時候打圓場。

而楚亦凝就這樣靜靜地看著，仿佛時空管理局在看著眾人一般。

……

羅傑·康馬斯的背上很快就被汗水浸濕，又被衣物自潔，接著再被浸濕……他怎麽也想不明白，為什麽法比奧親王對於自己的底線是如此的清楚，每一次都切中要害地喊價，讓他應也不是，不應也不是。

如果真的按照底線來談判，和談輸了又有什麽區別？

法比奧唇上留須，褐色的頭發、褐色的眉毛、褐色的胡子，蓬蓬松松，遮住了小半個臉。他比康馬斯先生鎮定許多，也更加自信滿滿。只是不知，這是來自勝利者的自信，還是洞察談判的自信。

侯君龍有意無意地站在楚亦凝身後一點，看著她的耳垂和後頸，有些失神，有些貪婪。

“只要R位面保證不再幹涉貝26的內部事務，並且交出地下武裝的名單和資料，我們還是可以免去賠款和道歉的。或者，再保證撤軍？”法比奧有些得意地看著康馬斯先生，眼神飛快地從楚亦凝臉上掠過。

康馬斯先生臉色陰沈地看著對面的親王閣下。保證不再幹涉貝26內部事務就是R位面的底線，而交出那些地下武裝的資料是絕對不行的，而且會讓R位面的聲望跌至谷底。但讓他憤怒的是，是否交出地下武裝的名單，實際上在R位面內部也有所爭議，其重點在於，貝26現在占領著幾個位於邊界的位面，這是R位面想要回來的。

話說到這裏，又有些說不下去。侯君龍呵呵一笑，道：“這些具體的東西，我們還是明天談吧。今天大家認識一下，好好交流一下。”

類似的話，已經說過五六次了。周圍站著的都是明天談判的主力，大家互相打量著，估計著，預演著。這也是位面時代的談判習慣。宴會上撕破臉皮也沒有關系，而且還不容易撕破臉皮，這時候可以漫天要價，落地還錢；而在談判桌上說話，就應該審慎再三了。

黃宣在外圈慢慢地踱著。大廳中的人自知身份，有資格的就去那邊聽聽，也是吶喊助威；而身份不夠的，就真的當宴會一樣地吃喝玩樂罷了，算是給主人做個陪襯。

這樣的習俗，也有千年的歷史了。

不過今天，似乎是兩方的分歧太大，康馬斯先生很快就無心談下去了。賈斯查因接了他的班，堆起笑容道：“其實關於另外幾個位面的問題，我們可以先放過不談。這一次，大家都有不少的俘虜，雖然大多是些三四級傭兵，但還是換過來比較好，您說呢？”

傭兵也是有身份戶籍的人，他們的財產同樣記錄在案。哪怕是3級傭兵，也是願意給單一的勢力或者政權打仗的，而俘虜了他們的一方，通常也只會將之作4級傭兵，這樣就有些浪費了。此外，交換傭兵，可以體現人權，鼓勵剩下的傭兵認真打仗，無後顧之憂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法比奧這一次相當好說話地道：“那就交換吧。”

眾人嘖嘖驚嘆，康馬斯先生的臉色越發陰郁起來。他不是沒有想到提出這樣的條件，但R位面家大業大，不缺這些傭兵，貝26就不一樣了，所以他是準備將之作為籌碼留著的。但賈斯查因這般做也並沒有錯，畢竟雙方俘虜的傭兵數量相當，也許本方被俘虜的人還要更多一些。

只是，他說了半天，一個協議都沒有談下來，溫德林家族的人出馬，一下子就有所斬獲，心裏自然不爽。

賈斯查因膚色溫潤，一點老態也看不出來，還是帶著笑容道：“其實這一次，戌位面和貴方的矛盾並非不可調節，我們也是適逢其會……”

康馬斯先生聽著這位溫德林家的大佬侃侃而談，心中不耐，頭則向四周轉著尋找起了黃宣。正巧阿佐經過，他招手將之叫過來，道：“去把黃先生叫過來，就說是我想請。”

他已經看出來了，時空管理局明顯傾向於貝26，卻不知道是他們與貝塔位面達成了協議，還是不滿R位面的自作主張。

黃宣這時候卻在和典韋品嘗各種酒水飲料。阿佐匆匆走過來，看了看周圍，就叫道：“黃先生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家父想請您過去談談話。”阿佐指了指後面。

黃宣淡淡一笑，道：“有時空管理局的人調解，我去又有什麽用。”

“只是隨便說說話而已。”阿佐只能這樣說。

黃宣又是一笑，知道康馬斯是想要用自己當砝碼了，卻沒再說什麽，慢慢地走了過去。

剛剛穿過言笑中的人群，就能看到楚亦凝窈窕的身姿。

在場的美女不知凡幾，但令人奇怪的是，有楚亦凝在的地方，人們總是能夠第一眼看到她，就好像是一顆明珠放在大米當中。

阿佐在前面領著路，黃宣慢慢地走過去，直到康馬斯先生轉過臉，方才露出一絲笑容，道：“又見面了，康馬斯先生。”

拙劣的表演。不少人都不屑地想著，但自然不會宣之於口。

康馬斯先生很是松了口氣，誠懇地道：“黃先生，再次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。”

黃宣也陪著他寒暄了兩句，然後方才像是剛剛看到別人似的，笑道：“侯先生，楚女士，又見面了。”

侯君龍略有不豫地點點頭。

楚亦凝卻是盈盈笑道：“黃先生來這裏，又是為了什麽呢？”

黃宣臉上含笑，心裏則細細品味著她的話。乍聽時好似在問他的目的，但細細品來就明白，這位楚亦凝小姐想說的，多半是為何要摻和在時空管理局的事情中。

楚亦凝容光明艷，顧盼生輝。黃宣閃過她既深且黑的眸子，帶著調侃的味道，道：“娛樂。人生在世，娛樂第一，是不是？”

同樣的話，如果是在地球說，自然有大批的人哈哈大笑，然後應承。但在這裏，大多數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

黃宣不明白的是，R位面作為一個低級位面，它的生存壓力是巨大的。而地球本身，相對於它所知的位面，其居民精神和心理上的壓力是少之又少。

康馬斯先生咳嗽了一聲，笑道：“娛樂自然也是人生大事，是不是？哈哈。”

這時才有人陪著笑了起來。

楚亦凝又看了看黃宣，沒有說話。但她站在那裏，就讓人忍不住將之作為視野的中心，仿佛神為之奪。

倒是侯君龍凝視了黃宣一眼，道：“黃先生和我師父，還真是相像。”

“哦？”黃宣記得侯君龍的師父叫什麽“無花道人”，不知為何有這樣的翻譯，但一位一級旅行者，總是值得重視的。

“我師父也說娛樂第一，要寓教於樂。我從小，就是玩過來的。”侯君龍笑著道，“我們去那邊坐下再談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說話的是法比奧親王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黃宣，就像是其他人那樣。無花道人是最近一萬年人們所知最厲害的旅行者，剩下兩位摧毀了位面的先生都是榮光貴族出身，普通人連其姓何名誰都不知道。

對於侯君龍提出的坐下再談，眾人給予了極高的關註。在這種場合，坐下談，特別是在正式談判前的坐下談，是表明有可談的內容。黃宣一出場，就獲得了這樣的待遇，幾個來自媒體的記者幾乎瘋狂地在手上寫著什麽。這種場合是不允許“駐留影像”等行為的，他們大約是準備立刻發出一份文字稿了。

幾十個人簇擁著侯君龍、楚亦凝、黃宣以及康馬斯先生和法比奧等人向旁的長桌位置走去，侯君龍令人吃驚地走在黃宣身邊，狀似親切。

而黃宣的吃驚還不止於此。剛剛坐在長桌上，就見侯君龍從自己酷似夾克的上衣中掏出一疊卡片，笑道：“這是師父送給我的。小時候剛剛開始學數字，他就教我玩這種卡片；後來我第一次拿到權限，也是用這個卡片決定去哪個位面的。”

他一邊說著，一邊將卡片在桌面上鋪開，嘴上還道：“管理局內有時候也會玩玩這個……”

侯君龍說話間擡頭，卻見黃宣癡癡呆呆地等著他，不由得問道：“黃先生？”

“撲克！”黃宣突然冒出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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